■ 吴晓煜
在我国古代,由于各个地区发现煤炭有早有迟,对煤炭的认识有所不同,加上各地区之间交通联系不便,所以,在发现和利用煤炭初期,煤炭很难有一个全国统一、公认的名称,只有当大家对煤炭都有了共同认识,对煤炭的称呼才会约定俗成地逐步统一起来。所以,在我国利用煤炭早期,比较长一段时间里,各种历史文献对于煤炭有许多不同称呼。正如其他矿物以至动植物一开始甚至到今天也有许多不同称呼一样,这是一个合乎事物发展规律的现象。
在《煤史钩沉》章节里,标题中的“每”字就是我国古代称呼煤炭的一个别名。这个称呼始见于战国《墨子》一书的《备穴》篇:“为穴户,户内有两蒺藜,皆长极其户,户为环,垒石外塬,高七尺,加堞其上……具炉弃,弃以牛皮;炉有两缻以桥鼓之。百十每,其重四十斤,然炭杜(佐)之,满炉而盖之,毋令气出……穴中与适人遇,则皆圉而毋逐,且战北以须炉火之然(燃)也。即去而入壅穴。”
这段话是讲如何对付敌人进攻的,大意是打防御战时,要挖建地穴,类似现代的地下坑道,穴中放好炉子和鼓风用的牛皮风箱。炉中“百十每”重四十斤,“每”下面放好炭,装满炉子,不要透气。当在穴中与敌人遭遇时,只防御不要追逐,而且要假装战败而退。这时把炭点燃,用烟来熏敌人,以烟熏而取胜。
炉中的“百十每”是什么意思呢?许多注释《墨子》的学者未作解释。后来据著名学者岑仲勉先生考证,“每”就是煤,“百十”即“置”字。就是说,炉中上一层放置四十斤煤炭,下面放木炭以引火助燃。
为什么说“每”就是煤呢?因为既然是用以燃火的炉子,那么,炉中放置的“每”必然是燃料。而且,重量四十斤,不可能是薪柴,加上下面还另外放有炭,证明“每”也不可能是木炭。
如果炉中完全放木炭就不会有烟了,那样也达不到以熏烟制敌的目的。所以,用煤(每)以生烟,以木炭引火,就合乎情理了。
《墨子》城守各篇(包括“备穴”篇)一般被认为是战国稍晚时期的著作。由此我们可以认为,煤炭当时已经以“每”这个名称出现在战争舞台上,同时也表明当时人们已认识了某些煤在燃烧过程中能释放出浓烟这一性能,并运用它摸索出烟幕战这种御敌制胜的办法,这是一桩很有趣的事情。
应该说明的是,“每”作为煤的名称出现在古书上是极少的,但后来有人把“每”字加上火字旁,写成“烸”,这就与煤炭的含义更接近了。比如,明代人崔铣编的《彰德府志》就把煤写作“烸”。该书卷八就有“烸爨”这一节专门讲煤炭。书中说:“安阳县龙山出石炭, 入穴取之无穷,取深数十百丈,必先见水,水尽然后炭可取也。炭有数品,其坚者谓之石,软者谓之烸,气愈臭者燃之愈难尽。水可以煎爨,不若晋绛云。”这个“烸”字比“每”字又进一步,这又使煤炭多了一个别名,“烸”字也为明清以来不少书籍所引用。尽管不少字书上没有“诲”这个字,我们不妨把“烸”看作煤的异体字,因为“每”和“某”在作为偏旁时有时是可以彼此通假的。
至于煤这个字虽然出现很早,但它真正代表煤炭却是宋代以至元代的事。
从每到“烸、煤”的演变,经历了一二千年历程,这说明一个事物名称的定型统一,不仅需要大量实践活动,也需要较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