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新宇
《向阳·花》这部电影以一种近乎粗粝的真实,将刑满释放女性群体的生存困境与人性挣扎铺展在银幕之上。冯小刚用独特的镜头语言,将底层社会的冰冷与女性互助的温暖交织呈现,让观众在刺痛与感动中,窥见人性的复杂与生命的韧性。
影片以高月香为女儿筹集人工耳蜗费用而入狱的叙事为引,将底层女性的生存困境具象化为一个个令人窒息的细节:高月香在海鲜市场杀鱼时围裙上的鳞片、为试药费陷入医疗陷阱的胡萍、因聋哑被贼窝控制的黑妹……这些场景并非刻意渲染苦难,而是以近乎纪录片式的笔触,揭示了贫困、残疾如何将人逼至绝境。然而,影片并未止步于控诉。高月香与黑妹在桥洞下的争吵与和解、众人分工协作“怒砸恶人”的暴力美学、人工耳蜗植入成功时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这些场景如同裂缝中透出的微光,展现了女性面对绝境时的力量和源于人性深处的善。
有些观众认为,兰西雅饰演的黑妹从聋哑到突然开口的情节缺乏铺垫,试药员管理漏洞等行业细节的失真等,暴露出创作团队对底层生态的认知隔阂。这些批评并非毫无道理,但这些“瑕疵”或许正是影片试图突破现实主义框架的尝试。
影片对女性群像的刻画是最动人的。高月香与黑妹超越血缘的“母女情”、胡萍市侩却愿献救命血的矛盾、郭爱美理智谋划生计的清醒……这些角色并非脸谱化的“受害者”或“英雄”,而是有着复杂人性的普通人。这种真实而动人的情感联结,让“girls help girls”超越了口号属性,成为一种生命力的共鸣。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片中女性互助的呈现并未回避其复杂性。高月香为救女儿引诱毛阿妹重新偷窃,曾引发“消费女性苦难”的争议,但细看之下,这正是影片的高明之处——它拒绝将女性互助理想化为纯粹的“圣母叙事”,而是直面人性的自私与挣扎。这种真实,反而让角色更具可信度,也让她们最终的相互救赎更具力量。
影片的结尾定格在人工耳蜗植入成功的瞬间,婴儿听见的第一声竟是母亲的啜泣。这一极具象征意义的画面,恰是导演留给时代的隐喻:高月香们的故事,不仅是刑满释放女性的生存图鉴,更是对每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普通人的致敬——当我们用“正能量”标榜影视创作时,这些满身泥泞的女人用最粗粝的方式演绎着真正的向阳而生。这多像我们身处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绽放姿态。或许,正如影片所传递的:真正的向阳而生,不在于身处何种境地,而在于心中是否有一束不灭的光。
(作者单位:雁宝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