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邹雨池
监控屏上的风机图标忽明忽暗,像一群沉默的哨兵。我指尖划过键盘,光标在文档里悬停许久,终究没能落下一个字。网站改版后这一年多,曾经还算顺手的笔,像是生了锈的扳手,怎么也拧不动思绪的螺母。这段从提笔到停笔再到试着重新握住笔杆的日子让我明白:新闻宣传,从来不是凭空长出的翅膀,而是脚踏实地多看、手握笔杆多写磨出的茧。
“多看”的智慧,藏在不被注意的风场褶皱里。初学写稿时,总把“查阅资料”等同于“观察”,对着《风力发电机组运维手册》抄录“液压系统压力范围”,写出来的文字却像未通电的控制柜,冷冰冰没有反应。直到跟着师傅爬过一次结冰的塔筒,看他用指甲刮掉叶片表面的霜花,说“这里的冰结得脆,敲的时候要斜着用力”,才惊觉那些藏在操作规范之外的细节——叶片上霜花的纹理、扳手敲击的角度、师傅说话时呼出的白气,都是新闻最鲜活的血肉。后来养成习惯,巡检时总带着两个本子:一个记“齿轮箱油温45摄氏度”,另一个画“小王用袖口擦仪表盘时,反光里晃过的风机影子”。原来“看”不是用眼扫视,是用心接住风场递来的每一个“暗号”:螺栓上的锈迹是运行的年轮,工具箱里的油渍是坚守的印章,连值班室内暖水瓶壁上的水珠都在诉说昼夜温差里的故事。
“多写”的魔力,显现在反复打磨的字缝间。第一次写春检报道,把“完成24台风机润滑脂更换”写成操作清单,玲姐指着稿纸上的空白处对我说:“你试试写润滑脂从管嘴挤出来时,在阳光下泛着的黄色。”改到第七版,终于写下“油脂顺着齿轮齿槽慢慢漫开,像给钢铁关节抹上晨光,转动时发出的轻响都带着暖意”。有次写夜班值守,从“监控数据正常”改到“荧光屏的蓝光照在值班员的睫毛上,和他手里保温杯冒出的白气缠在一起”,才悟透“写”不是机械记录,是让文字像风机叶片一样,在反复调试中找到最佳角度——既要卡住事实的轴承,又要带着情感的气流。那些被划掉的句子、重写的段落,不是浪费的墨水,是给文字除锈的砂纸,磨掉浮躁,露出本真。
搁笔的那段日子,才真正尝到“手生”的滋味。网站改版后,总觉得新要求像陌生的操作规程,握着笔像第一次操作新机组,连“风机转动”都不知该从何下笔。直到某天整理旧稿,发现最早的本子上记着“风叶转一圈,能发三度电”,后来变成“风叶掠过头顶时,投下的影子能盖住三个巡检员”,最新的那页写着“叶片转动的声音里,能听出今天的风比昨天急了三分”。这才惊觉,那些被称作“进步”的痕迹,全是多看多写刻下的年轮。新闻宣传,从来没有捷径。多看是给笔杆备足燃料,多写是让齿轮咬合精准。风场的叶片转了千万圈才磨出最顺的角度,笔下的文字也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带着风的力道、人的温度,在纸页上真正“活”起来。 (作者单位:国电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