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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时,我们肩并肩 2025年08月29日 

■ 张艺纯

七夕的夜晚,城市灯火通明,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办公室里,我整理着手头资料。窗外车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风拂过树叶的细碎响动偶尔漏进耳中。此刻的他,应该正在集控室里盯着参数,或者在锅炉房中巡检。这样的夜晚,对我们来说早已是常态。

电力行业的工作,从来不分昼夜,更不论节日。记得去年夏天,持续高温让电网负荷屡创新高,电厂机组全部满发运行。他所在的班组进入全天候保供状态,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有一次,他凌晨两点发来消息:“刚处理完一个振动异常,现在去检查循环水泵。”待我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我酣睡之时,他正忙得满头大汗。

今年迎峰度夏期间,全省用电负荷再破纪录。他所在的电厂承担着重要的保供任务,机组几乎不停歇地运转。有一次,他在处理辅汽阀门时,扳手滑脱,手掌磨出了血泡,却还是咬牙拧开了那道“死门”。事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小问题,总不能耽误启机。”而这样的细节,在电力行业里再普通不过。

我们相识于文学社,彼时,他是长我几届的社长,他写《太常引·夜长难眠偶得》,一句“愿识琴趣,馀徽不具,难和玉人愁”,让我惊叹工科生竟有如此文心。后来,我们相继踏入电力行业,此时,他成了与机组对话的“黄帽子”,我成了收集素材的“文字工”。每当我读《国家能源集团报》上的通讯报道时,常常请教他一些专业术语,让他给我讲背后的原理,他打趣我,“从前教你平仄押韵,如今教你‘电机开关柜摇绝缘’,再也不会‘难和玉人愁’了。”

他个头高,但是很消瘦,我常常打趣他吃不饱饭。有一年,他们厂里撰写抗击风雪的宣传报道,同事为他拍摄的照片中,他单薄的身影宛如被风雪裹挟的筷子。我上大学时,他提及的“参数”“指标”对我来说晦涩难懂,只知他工作辛苦,却不明白其中深意。工作后,我有幸深入电厂,尝试了解电气技术人员的日常。同事们向我讲解“开关柜局放测试”“发电机定子绝缘电阻”“发电机转子RSO测试”等知识,看着那些机组、那些穿梭在厂内的“蓝帽子”“黄帽子”“红帽子”,我渐渐读懂了他们的工作,也明白了看着消瘦的他,扛起责任时是多么高大。

去年8月,在生产现场,我的一位同事额头滚落的汗珠令我难忘,那时他正在圆鼓鼓的发电机前专注做试验,厂房闷热,我看着那滴汗珠就顺着他泛红的脸庞滑下,在脖颈处凝成一道水痕,他却无暇擦拭。中午吃饭时,我才知道那位同事强忍胃疼,却始终没吐露半句不适。今年迎峰度夏期间,我的同事们联合服务电厂开展QC攻关,创新运用声波法帮助电厂进行真空系统查漏。为了让泄漏点“无处遁形”,他们先后整理数据、深入电厂试验……连续攻关了数月。我突然理解了他口中“小问题,总不能耽误启机”的轻描淡写,在保供的战场上,疼痛与疲惫都是可以忽略的标点符号。

我慢慢从同事、数据和报告中理解了他们的工作,也渐渐习惯了我们经常“对不上时间”的沟通状态。工作以来,他经常倒班,我也常常一头扎进工作里,我们很少见面,也很少聊天,几个月都可能见不上一次。他值夜班时,我正伏案赶稿,我清晨醒来,手机里静静躺着的是他凌晨两点发的消息。可即便如此,我觉得这样就足够美好。

人们或许会将“万家灯火”视为理所当然,却少有人追问,是谁在深夜拧紧松动的螺栓?是谁在寒冬攀爬结霜的钢梯?电力人把青春炼成电流,自己却甘当隐形人。他们不说豪言壮语,只将责任刻进每一道阀门、每一页运行日志。发电量、负荷率、设备可用小时数……这些数字看似冰冷,却凝结着无数人的汗水。他曾经告诉我,巡检时,锅炉炉顶的温度能飙到50多摄氏度,汗水浸透工服,又被热浪烤干,留下一片片盐渍。而在寒冬,零下20摄氏度的户外寒风刺骨,阀门冻得僵硬,扳手滑脱是常有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要一遍遍检查,确保机组安全运行。他们很少说豪言壮语,只是默默确保每一度电安全送出。而我的职责,就是让这些平凡却重要的故事被看见。

七夕的夜晚,城市依然灯火璀璨。他在电厂确保机组稳定运行,我在这里记录他们的故事。这明亮如昼的背后,是无数电力人在高温、寒风、深夜里的坚守。他们不是英雄,只是普通人,但用双手守护着万家灯火,用责任诠释着“度电必争”的意义。这,或许就是电力人最朴素也最真实的浪漫。

今夜月明人尽望,当我们隔着时空仰望同一片灯火,便知道电流里流淌的不仅是能量,还有未说出口的“今夜月色很美”。(作者单位:电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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