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会贤

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文人骚客赋诗作词，留下一首首吟咏江南的美好诗词。身为一个北方女子，没来苏州生活时，我常常向往想象，如今，不知不觉我也在江南小城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吴侬软语”不再陌生，桃花流水不再停留在书页之间，日日夜夜的镌刻，让我不再刻意寻找那个答案。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江南的春天是不经意就来的，随着一声声春雷乍响，夜里的雨不知不觉就润了万物。半月的连绵细雨之后，沉静的河流涨起来，变得更绿了，两岸的垂柳随风轻轻摇曳，那画面陡然让人想起唐朝诗人贺知章的诗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柳丝绦。”是啊，此时此刻，江南的烟雨就像最高明的画手，不用一滴油彩，便绘出最美的画卷，柳的绿意氤氲、桃花的绚烂缤纷、樱花的浪漫如雪，海棠、紫荆的姹紫嫣红，江南的烟雨又像调皮的孩子，随着细雨斜飞，把这张画卷又涂成水彩般的写意，成为多少游子的魂牵梦绕。

寻找江南的春天，一定别忘了去那带着质朴之风的乡野村落走上一走。雨后的乡野，白墙更白，黑瓦更墨。几场雨后，泥土地第一个感受到春的力量，菜圃里，青菜叶子泛绿，蹭蹭地三五天就长成鲜嫩可口的菜蔬，蚕豆苗也一天一变，每逢周末，家里的阿姨就从乡下带些这样的青菜回来清炒一盘，绿油油的惹人食欲大开。不过月余，油菜地里就都抽枝拔节吐出黄灿灿的油菜花，铺天盖地，成了江南春天里一道灿烂的风景。此时，江南正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当然，这里还有鲜美的荠菜、草头饼、塘鲤鱼……乡野滋味虽然质朴，却让人回味无穷。

雨下多了，也让人烦，不妨带上一把油纸伞去走一走那沉淀着岁月的老街。苏州平江路是苏州城里保存最完整的一条老街，全部由石板铺就，宽不过三五米，狭长，清幽，雨后走来，仿佛穿梭在历史的回廊。漫步平江路，沿河两岸是长长的紫藤花，一串一串如同紫色瀑布垂在河面上，深巷里的琴馆悠悠传出悠扬的古琴声、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不知不觉滋生了长做姑苏人的想法。与平江路垂直相接的是狭小的街巷，街巷里都是有着百年以上历史的老房子，白墙墨瓦，精雕窗棂，狮林寺巷、传芳巷、东花桥巷、大儒巷。有人说，这里深藏了很多私家花园，至今仍能看到精致的面貌。古往今来，江南以她的灵秀之美吸引着一代代文人驻足停留、修屋造院，他们的私宅混杂在市井生活，他们的诗词歌赋融于江南的烟雨，与精致的园林同生共存，共同涵养了江南的精神气蕴，成就了姑苏江南“大隐隐于市”的美学气质。

在江南，窗不仅仅是窗，更像是从内向外心境的延伸。为了听一场雨，江南人便在窗下种下芭蕉，于是便有了“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我喜欢这样的江南，如果没有诗词的涵养，也成就不了这里的婉约；没有这世俗生活对诗意的回应，也成就不了我理想中的水墨江南。

（作者单位：江苏公司太仓电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