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春艳

前些年春末夏初的季节，父母来蓟到我家小住。

第一天下班回家，家里好干净啊。我知道父母爱干净，所以，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收拾再收拾，但依然达不到标准。能想象出，肯定是我们上班前脚刚走，父亲就把客厅厨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完全把我说的“没事到附近转转散散心”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一边惭愧着，一边享受着来自至亲无微不至的关爱。无论我们多大，在他们眼里都是孩子吧。

父母依然和在家里的习惯一样，早早起床后，扫地、擦地、收拾屋子，一通忙乎，俨然就是家里的主人。每天清晨都是忙碌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们很少在家里吃早饭、午饭。平日，他们在自己家都是午饭复杂、晚饭简单。来蓟后，考虑我们只有晚饭才能在家里吃，所以做得比较丰盛，米饭、炒菜或者炖菜、饺子，就为我们忙碌一天回来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我对母亲说，单位的自助餐也很好的，晚饭不用这么刻意这么麻烦，但母亲依然如故。

老家八月十五有蒸糖饼的习俗，用这种特有的方式庆祝传统节日。母亲知道我酷爱吃糖饼，所以晚饭的主食就会有糖饼上桌，打破了只有在八月十五才做的习俗。糖饼需要用发面做才能更软，中间有面芯。所谓面芯就是中间会放一个小的剂子，上下两层放上红糖和芝麻。刚出锅的大糖饼，掰一块下来，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呼呼吹着气，小心糖流出来，还要小心烫到嘴，吸溜进一口加了白芝麻的糖，甚是香甜。

这段时间，下了班就想着尽快回家。这不禁让我想起上学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喊饿，也不知那会儿怎么那么爱饿，估计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一样会消耗体力吧。后来想想，那是一种情结或者寄托，离开学习工作的环境，身心放松，充分享受家庭温馨的一种寄托。母亲总能把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进门稍作休息就能吃到可口饭菜，满足了味蕾和精神的双重需求。

父母有记事的习惯，在我家也不例外。他们在回去之前，递给我一个记事本，说这两个月的吃穿用度采买都记在里面。我瞥了一眼，嗔怪他们，和自己女儿还这样，这不生分了嘛。母亲说：“平日花销还是得有个记录，钱都怎么花出去的，心里有点数。”父母在我家小住两个月，冷不丁儿一回去，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一天晚上没事，我把记事本拿出来，看看他们到底都记录了些什么。粗略浏览，都是些买菜买水果的记录，记录方式大体一致，日期、名称、金额、合计等，并无太大花销。

但就是这密密麻麻的记录，字里行间，我仿佛看到了他们早出采买晚间厨房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刚来时父亲觉得我们之前的扫帚不好用、细小的尘土扫不进去而更换新品的果断。某日买了一个玻璃锅盖，我记起父亲说上面螺丝拧得太紧，已有裂纹，很容易在加热后破裂。母亲把我家餐椅的尺寸量了去，说回家后要给几把椅子做一套椅垫，省得硌得慌……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忍不住打通母亲的电话，没聊几句，她就说：“差点忘了，告诉我床的尺寸，我还要做几个床单呢。”我说不用，现在床品基本都是成品，自己做床单要用缝纫机，很费眼睛的。可她执意追问我尺寸。

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理解父母随手记事的习惯。如今，想买什么我也开始随时记录。每月开销我也听从母亲的建议，月底查看账单，顺带反思，是不是必需，有没有必要。我把那个记事本放在抽屉时，没事就拿出来看看，记事本中不是数字，不是金额，也不是单纯的文字，字里行间都透着父母对女儿的爱。父母虽年事已高，但心里想的都是孩子们吃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

余生苦短，唯有加倍珍惜和回报才能对得起这沉甸甸的爱。（作者单位：天津公司盘山电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