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昊川

是茶几上摆放着的时令水果和瓜子糖果，是一大桌子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是夜幕中久久不曾消散的绚烂缤纷……这是我关于“年”的琐碎又真切的记忆。

每一个年的来临，都牵系着一群人翘首以盼。是孩子盼爸妈，也是爸妈盼孩子，更是在家的盼离家的。记得儿时，临近年关时，母亲会告诉我们父亲回家的归期，这也是我们难得地与在外务工养家的父亲团聚的时候。脸上显露的是喜笑颜开，内心却是另一番急不可耐，有想念酝酿出的激动，又夹杂着时间滋生出的疏离，种种滋味萦绕心头。当父亲背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家门口时，那瞬间的身影是如此高大。母亲阔步向前接下父亲身上的行李，我则怯生生地跟在母亲身后，父亲笑着叫了声“儿子”并用手摩挲着我的脑袋，我也嗫嚅了句“爸爸”。紧接着，父亲麻利地拉开行李包掏出为我精挑细选的礼物，递给我一袋勾出我馋虫的吃食。当时，我贪心地想着，爸爸要是能再多给我带些东西就好了……

年的味道一直在舌尖的舞台上不曾退幕。是土鸡、土鸭令人大快朵颐，是年猪化整为零走进很多菜盘里，是秋藏过后的地瓜干在炭火烘烤下留在唇齿间丝丝缕缕的甜意以及喉头心田不绝如缕的暖意。更值得一提的是，猪血、豆腐与猪肉水乳交融后经烟熏火燎造就的猪血丸子，表皮黢黑，拿刀对半切开，肥油漫溢到案板上，内里一片红粉紧实的模样，令人满嘴生津。一大口咬下，肥油的味道率先鱼贯而出，势如破竹般攻占整个口腔，随即细细咀嚼，豆子的清香味冒露头角，二者相辅相成，更得益于松树烟气的熏制。松香最后神兵天降，如点睛之笔完成这趟饕餮之旅。

年味醇厚，更在那些代代相传的仪式上。从大扫除开始，家家户户都会洒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紧接着，贴对联、窗花，在入门处高高挂起几个喜庆的大红灯笼。最喜爱的是过年当晚，夜色降临后家家户户放起爆竹和烟花，当第一声爆竹声响起，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空中也爆出一蓬蓬饱满的颜色，夹杂着一串串飞舞的花火，似点点星子簇拥着月亮而去。那一刻，万家灯火闪耀，如同头顶一片白昼。大年初一就要出去拜年。这一天，所有的小孩子都乐得合不上嘴，都能收到代表长辈美好祝愿的压岁钱，然后一大家子人围着火盆烤火，七嘴八舌地聊着一年的过往。这一刻，温暖人心的不只是炭火，更是家人、亲情……

几年前，我开始在外地工作，从盼着父母回家过年的小孩子变成父母盼着回家的儿子了。到年底，会陆陆续续接到不少亲人问询什么时候回家过年的电话，那一刻想起归期，心情陌然澎湃，想多背几个包、多带一些东西回家送给他们，想进门前带着笑脸大声喊他们，更想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吃几顿饭……

除夕除夕，除旧岁，辞往昔。年岁年岁，年年翘首盼除夕，岁岁倚门望安归。

（作者单位：湖南永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