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培瑞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女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这首歌，正是对父亲的真实写照。

父亲生在内蒙古准格尔旗，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一辈子与土地、汗水相伴，用勤恳的双手和坚韧的毅力撑起我们的家，供我和弟弟读书。如今他六十五岁，白发与皱纹刻满沧桑，却依然奔忙不息。

三十多年前的家乡，靠天吃饭。旱涝灾害直接决定着收成和温饱。面对旱情，人们只能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盛夏的田野上，父亲的身影总是弯着腰，锄头不离手，汗水如雨水般洒落，只为守护那维系生计的庄稼。年复一年，他重复着这辛劳的循环，但每当看到丰收的田野和渐渐长大的我们，他疲惫的脸上总会漾开满足的笑容。

从小学到初中，父亲日夜操劳于田间地头、打工赚钱，无暇过问我们的功课。只在偶尔，他会郑重地嘱咐：“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念书，长大了别像我，只能在山里种地。”这简短的话语，沉甸甸地盛满了一个父亲的期望。

高三那年，家里的重担骤然压紧：母亲病倒，无法劳作；田里的活计、我和弟弟的学费，全落在父亲一人肩上。屋漏偏逢连夜雨，爷爷也在那时离世。面对连番打击，父亲没有退缩。他像一根绷紧的弦，在春、夏、秋三季拼命侍弄庄稼，冬天则外出打工。365天，没有喘息。在他眼中，再苦再累的生活也透着光亮，一顿饱饭、一夜安眠便是莫大的慰藉。

从小到大，我与父亲言语不多，但他在我心中如山般巍峨。他的勤劳、朴实、节俭、守信，早已融入我的血脉。他很少为自己添置衣物，裤子和外套常带着补丁，袜子破了洞也舍不得丢弃。“地里干活，穿那么好干啥？孩子上学费钱，能省就省点吧。”他总是这样说。这份刻进骨子里的节俭，维系着我们这个清贫之家一年又一年的生计。

2020年初，父亲坐了九个小时班车来到乌海。望着他满头的白发和刀刻般的皱纹，我心头发酸。晚饭时，他摆摆手：“别炒菜了，喝点稀粥吧，粗茶淡饭吃着舒坦。”这么多年，无论境况如何，父亲始终守着这份简朴，仿佛粗茶淡饭才是滋养他生命的根。

在父亲眼中，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锦衣华服并非幸福的真谛。一碗开水泡米饭，一盘土豆烩菜，便是他心中最可口的佳肴；子女平安健康，田间地头的辛勤劳作，秋后满仓的丰收喜悦，才是他心底最踏实的幸福。岁月流转，无论生活如何清简，父亲从未怨天尤人。他始终以勤劳的双手和一颗简朴的心，直面所有困难与挑战。在粗茶淡饭的寻常日子里，他挺直了脊梁，撑起了一个家，更用无声的行动，为子女树起了最坚实的榜样。

蛇年春节刚过，正月初四的晚上，父亲接到一个去蔬菜大棚干活的电话，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任凭我们如何劝阻，六十五岁的他执意要去：“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还能挣点零花钱，给孙女外孙买点好吃的。”第二天清晨，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下肚，他便起身奔赴那熟悉的劳作。

我的父亲，一个平凡的农民，用一生诠释着平凡的力量。他用布满老茧的双手，耕耘着六口之家的希望。如今儿女们各自成家，他奋斗的脚步却从未停歇。只要身体允许，田垄间、工地上，依然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幼时，他是我们仰望的高山，是家的脊梁；如今，他那永不停歇的韧劲与刻在骨子里的勤俭，仍是我前行的灯塔。每次离家，他絮絮的叮咛和眼底的牵挂，总让我心头滚烫。

父爱无言，却深如海。它藏在那烈日下的汗水里，在寒冬打工的足迹里，在补丁衣裤的针脚里，在默默递来的每一分钱里。父亲的经历，早已磨砺出我坚强的意志、奋斗的精神，让我懂得勤劳俭朴的珍贵，更教会我诚信立身的分量。他用自己最平凡的人生，为我铸就了坚韧不拔的基石。

（作者单位：焦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