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强

“全剧终”的字幕亮起时，我眼角还留着未干的泪痕。《沉默的荣耀》里，东海四人小组戴着镣铐走向刑场的镜头，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心里。吴石将军向其他三人轻描淡写的一句“临别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舟山群岛解放了！”比任何台词都更有力量。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要去福田公墓，看看这位“密使一号”。

初冬的福田公墓覆着薄霜，银杏叶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沙沙响。买了一束鲜花，顺着墓碑名录找到吴石将军墓时，我脚步猛地停顿在墓前，眼前白色雏菊、红色山茶绕着碑基层层绽放，花瓣上凝着的晨露折射着微光；花丛间堆着半人高的凤梨酥，有的印着“台湾高雄”的字样，有的盒面画着五星红旗，甜香丝丝缕缕漫开；几瓶贴着手写标签的金门高粱酒靠在碑脚，瓶身裹着防潮油纸，标签上“敬吴石将军”的字迹遒劲有力。

最醒目的，是点缀在花束与点心中间的一叠《人民日报》，头版“设立台湾光复纪念日”的标题用加粗字体印着，油墨虽因时日泛淡，却像一团不熄的火，在满目的烟火气里格外耀眼。公墓的保安提着水壶走来，见我盯着报纸出神，轻声说：“这报纸是台北来的陈先生上个月放的，他说每次来都带最新的报道，要让将军知道，他当年盼的‘光复’，如今正成为两岸同胞的共识。”老人指着报纸边角的折痕：“你看这折角，时常有人翻开读，前几天还有一位老党员带着孙子来，指着标题讲将军的故事呢。”

放下鲜花，我深深鞠躬，风卷着银杏叶落在报纸上，我伸手轻轻掀开一角，指腹抚过“台湾光复纪念日”那几个字，忽然想起《沉默的荣耀》里的片段：吴石将军就义前，用指甲蘸血在监狱墙上刻下“台湾必归”四个字。他眼底的光，竟与报纸标题的油墨色如此相似。

离开福田公墓一个星期后，我踏上了舟山登步岛。渡轮劈开东海的浪，远处的岛屿像一块青黛色的玉，很难想象七十多年前这里曾是炮火连天的战场。登步岛战斗纪念馆的门楣上，“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走进馆内，玻璃展柜里的钢枪还留着弹痕，泛黄的战地日记上，“5月16日，解放登步岛”的字迹力透纸背。

讲解员指着一幅油画说，1949年11月，解放军冒着台风登陆登步岛，蹚着齐腰的海水冲锋，有的被子弹击中还死死攥着红旗。我站在一组实景模型前，仿佛看见电影里战士们坚守阵地的场景。在纪念馆的留言簿上，我看到一行稚嫩的字迹：“爷爷说，他的叔叔埋在这里，等台湾回家了，就带叔叔回家。”瞬间想起福田公墓前的人民日报、凤梨酥与酒。原来这种期盼，早已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里，跨越海峡，从未断绝。

走出纪念馆，阳光洒在登步岛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金，远处的渔船正归港，渔民的歌声顺着海风飘来，那是属于和平的旋律，也是将军和战士们曾向往的模样。

从福田公墓的人民日报，到登步岛的战役遗迹，从银幕里的吴石将军到现实中的两岸同胞，我渐渐读懂：台湾回归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无数英雄用生命铺垫的历史必然，是两岸同胞刻在骨血里的共同期盼。吴石将军当年在牢墙上刻下的“台湾必归”，早已成为大势所趋；登步岛战士用生命守护的山河，如今正等待着台湾同胞共赏。这些细碎却坚定的细节，都是“统一”二字最鲜活的注脚。

夜色渐浓，登步岛的灯塔亮了，光柱穿过海面，像在为远方的台湾指引回家的路。我知道，这道光里，有吴石将军的信仰，有登步岛战士的热血，更有两岸同胞的期盼。或许我们这一代人，还需要像吴石将军那样坚守，像登步岛战士那样奋斗，但只要每一个人都把这份共识藏在心里、落在行动里，终有一天，台湾会回到祖国的怀抱——台湾必当统一，这是历史的必然，更是民心所向。

那时我们会带着最新的《人民日报》、最甜的凤梨酥、最醇的高粱酒来到将军墓前，告诉他：“您的理想，不仅实现了，还会永远延续下去。”

（作者单位：龙源河北公司）